微弱的光线下,少女的面容模糊,顾晚却好像清楚看到了她脸上强撑起来的那点笑容。
“好。”他的手按在胸口,试图压下某种悸动。
过了一柱香的时间,慕怜颓废地坐在潭边仅有的一小块空地上,拧着裙角的水。
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。
“都是石头,根本没有路。”慕怜叹气,心里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妙,“师尊应该能找到我们吧?”
顾晚也放弃了寻找机关,坐在慕怜身旁,裤脚还滴着水。
到处都是湿漉漉的,暗无天日,不知从哪个缝隙透出几丝光线,斜斜地照到水面上。
吹笛子的魔修已经搞定了,大阵却没有启动,慕怜只能寄希望于萧纵会尽快找到他们。
在这么深的地底,她有一种永远也逃不出去的感觉。
“师弟,你害怕吗?”
顾晚手心燃起火焰,替慕怜烤干裙子,橘红的暖光照亮了他半个侧脸,“怕什么?”
慕怜缩着身子,因寒冷和疲倦而声音发颤,“怕死啊,人都会怕死,你不害怕吗?”
顾晚摇摇头,对上慕怜不信任的眼神,“我们会出去的。”
慕怜点头,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这话,闭上眼睛恢复元气。
顾晚看着寒潭水面上,自己那团漆黑的倒影,眸光冷厉。
新笛旧曲冥河一曲,群魔乱舞
慕怜睡着了,睡得很香,也很不成样子。
顾晚一面佩服在这样的环境下慕怜也能睡死过去,一面轻轻挪动着麻木的左胳膊。
慕怜靠在他身上,因为寒冷而紧紧抱住了热源,两只手不安分地往他衣袍里钻。手指像冰块划过,顾晚身体一僵,腾出还能活动的右手抓住了那不安分的寒冰。
他手心很暖,慕怜那双作乱的手停了下来,反握住形状奇怪的暖宝宝。
她很怕冷,在没有阳光的暗室里像朵霜打的花。慕怜隐约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孤儿院冷冰冰的小房子里,朝北的窗户,常年透不进光。阴雨天的时候,霉味从各个角落传出来,像腐朽的木窗台气味。
某一年冬天,下了很大的雪,她冻得哆哆嗦嗦。年轻漂亮的实习女老师笑着把一个暖宝宝放到她手里,很热,在棉服口袋里,暖了一整天。
第二天,暖宝宝已经凉透了。慕怜有些失望,要是能一直热着就好了,冬天还很长呢。
顾晚感觉到手掌被握得更紧了些,微凉的指尖在他手心划过,留下酥麻的痒意,心头像有一根羽毛在挠。
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主人内心的慌乱,顾晚有些害怕心跳得太快,会惊醒身上沉睡着的女孩。他没有撒谎,他从不害怕死,只是害怕孤零零地死去。
像芸娘沉在湖底那般,窒息,刺骨,被心爱之人背叛,多年的等待化为泡影。
顾晚缓缓闭上眼,背靠在坚硬的石头上,他想有个家。即便师尊认为他性情顽劣、不堪受教,在天虞,他尚且还有容身之所。
祝余师姐会在他受伤之后,为他煎一碗药,很苦,他却甘之如饴。从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掠过,最终停留在心魔狱,他所见到的那个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