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司齐远在国外,他的所有证件谢利、蒋玉莹那边都有备份,另外的指纹和签字,靠一些特殊手段都可以搞定。他们这种家庭,想要替孩子做主签署什么文件,实在简单不过。
听到谢司齐的名字,沈曦月目光一动。
蒋玉莹知道,沈曦月对谢司齐余情未了,刚刚称呼“司齐”两个字,她就可以看出一二来。但是余情未了有什么用,现在陪在沈曦月身边的是叶城。
她伸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,然后稍微偏了一下头:“说起来,叶城先生真是非常好的孩子,对沈小姐也好。我们其实之前追查过你的下落,都被叶城先生挡回去了。”
——挡了,但没挡住。
蒋玉莹在说话的艺术上独具匠心,这是大家族长年累月来的培养。
斩断情丝这件事,只有暴发户才会自己出面,把钱甩在对方面前,歇斯底里让对方离开自己的儿子。蒋玉莹这种软刀子,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。
但也是,这段时日里飞速成长的成果。
若是换做以前,她可能……哦,她是没机会参与到这种事的,谢利会选择自己处理。连说都不跟她说,即使是被她知道了,蒋玉莹也没有半点置喙的权利。
知道了就知道呗,你一个女人家的,插什么手?
大概会是这样的情况。
提到叶城,沈曦月的眼神软了下来,她呢喃了一句:“是啊……我还有阿城……”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,半晌后才抬起头来,对着蒋玉莹说:“好,但是我希望,一次性就结束。请伯父伯母以后,也不要再来看我和孩子。”
蒋玉莹沉默了一下,低头看向她怀中的孩子,过了一会儿,才点了点头:“嗯,都依你的。”本来话到这块,就应该结束了,但是蒋玉莹却加了一句:“如果你以后不想抚养他了,或者结婚了没法照顾到他了,也可以来找我们。我们随时愿意,照顾这个孩子。”
“……不会有那一天的。”
蒋玉莹没接话,年轻的沈曦月可能并不知道,什么叫做:话别说太满,事别想太好。蒋玉莹比沈曦月要活得久,看得也比她多,自然知道人心是抵不过时间的。
话聊到这里,就算是个结尾了,蒋玉莹没接沈曦月的话,反而笑着说:“那既然我们有了初步的意向,我去外面喊我老公和叶城先生进来如何?”
沈曦月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,她的视线又落入怀中的孩子身上。
蒋玉莹不仅去外面喊了两人进来,甚至从高特助那边拿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合同。他们重新一起出现在沈曦月的病房里,气氛比之前要好了不少。
谢利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蒋玉莹在那里说话。
“这份合同是我们起草的,叶城先生也可以帮沈小姐看看,事情不急,等沈小姐确认没有问题了,我们再进行签字也可以。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将合同连同透明文件夹,一块交给了叶城。
叶城看了眼,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内容,但人都已经交到他手边了,事后看也是一样的。
等到叶城将文件放下,蒋玉莹才接着开口:“那我们今天就先走了,不再打扰沈小姐了。沈小姐好好休养身体,文件什么时候看、合同什么时候签,都来得及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就真的和一言不发的谢利一块走了。留下沈曦月和叶城面面相觑,沈曦月将刚刚蒋玉莹说的话和叶城说了一遍。
叶城弄不清楚,为什么谢利会放弃这个孩子,但无疑,这对他和沈曦月来说都是一个好主意。面前柔弱如小白花的女孩眼中含泪,看起来楚楚可怜:“阿城,我现在只有你了……”他将沈曦月抱紧在怀里,保证一定会对她好。
不提病房里的两人现在的状况,谢利和蒋玉莹上了车。
谢利发现,蒋玉莹从病房里出来以后,蒋玉莹的情绪一直不高。她坐在离谢利有一个座位的距离,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。谢利靠了过去,她也没动,等谢利揽着她,让她朝向自己的时候,她才看向谢利。
蒋玉莹的视线有一点恍惚,谢利楞了一下,才开口问她:“怎么了?”蒋玉莹明明看着他,视线却好像没落在他身上,等到谢利开口,才慢慢聚焦,看向谢利。
她轻声呢喃着:“好像啊……”
“那孩子,和司齐小时候,长得好像啊。”
那是蒋玉莹第一次做母亲,为人母的,总是很难将自己孩子小时候的模样忘记,尤其那还是她第一个孩子。
谢司齐出生的时候,春天刚刚结束,夏天又还未完全到来。风一点点吹着,将医院的窗帘轻缓扬起,又悄悄落下。婆婆走进来把窗户关严实,才去看他们母子俩。在襁褓里、睡在蒋玉莹怀里的孩子,看着那么可爱。
每天每天,蒋玉莹看着小小的谢司齐,怎么都看不够。
他的模样,镌刻在蒋玉莹的心底,一遍遍描摹,越发深刻。
婆婆凑近了,过来看着谢司齐,眉眼都笑弯了:“像,真像啊,和阿利那小子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
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,蒋玉莹看到沈曦月怀中的孩子,那眉眼和谢司齐小时候,也如出一辙。她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心,想要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好好爱护。
但是他的妈妈并不想让蒋玉莹去碰,他的爷爷也不想认他。蒋玉莹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,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一句句说出来。
蒋玉莹看着那孩子,就心生爱意,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爱意。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,蒋玉莹会抱抱那孩子,亲亲他的额头。
但是她不可以,那孩子并不是怀着祝福降生的。蒋玉莹更希望,看到谢司齐明媒正娶一个女子,和他恩恩爱爱,在所有的祝福中,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。而不是现在这样,名不正言不顺。
虽然蒋玉莹很喜欢他,但还是按照剧本编排的那样,演完了一出好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