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多了,卫择就在潜移默化中被林听晚带偏了。
听见这个名字,季琛的瞳孔晃动一瞬,面上依旧不动声色。
“你的快递,小嫂子从海外寄来的。”卫择把手里薄薄的邮件递给季琛,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,就开始大倒苦水,“不是我说,董事会那群老顽固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市场,北欧到底有谁在啊,那边哪有那么——”
话说到一半,目光一晃瞥见季琛手里捏着的文件,看清上面的字,猛地顿住,他眼睛瞪得溜圆,结巴,“这、这是……”
季琛拿到邮件,撕开封条。里面只有两份不算很厚的文件,规规矩矩用A4纸打印,看起来非常商务。他把手伸进去,捏着文件,往外拿出来一点,停下。
文件封面赫然立着五个大字——“离婚协议书”。
情绪霎时翻涌,纸张被压出一个凹下去的痕迹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季琛没看,直接将拿出来一半的文件重新塞回去。面色微冷,动作平静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咚咚两声,心很慌。
在拿到这份她参考了律师意见亲自拟定的离婚协议书时,他才真的有当时她说那句要离婚的实感。心脏咚的一声落地,砸出一个大坑。
邮件面单上面印刷的“林听晚(EvelynLin)”。
方方正正,冰冷无情。
“离婚协议?”卫择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,声音陡然拔高,难以置信,“小嫂子要离婚?为什么?”
他还以为三哥上次从英国回来,是已经解决了所谓的婚姻问题。
没想到……
竟然到了这个地步,那既然没有解决,三哥怎么回来了?因为季氏吗?
季琛转身,面无表情地将邮件扔进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,“啪”的一声关上。眼不见为净,当没看见过。
坐回真皮一座,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眼角,声音低沉:“没什么。”
“不是,这叫什么没什么?”卫择指着抽屉那儿,急得要在办公室里转圈,“她是不是不知道你从她高中毕业那会儿就喜欢她了?她毕业那会儿的婚事是你主动提的!还有,你和林老爷子是故交,忘年交!过命的交情!”
季琛屈指,指尖在实木桌面上轻轻敲着,节奏缓慢而沉重,心不在焉。
“她知道。”他顿了顿,低嗤,嘴角扯出一丝苦笑,“就是因为她知道,所以她更生气了。”
卫择一脸茫然:“啊?”
“真心里面夹在太多干扰项,就变得不纯粹。”季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她没有误会,我没有苦衷。话说多了,听起来我像是狡辩,巧言令色。”
一时间,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季琛的目光落在桌角的相框。
林听晚之前来他办公室,说觉得他办公桌有点空,还有点没有人情味,最后落脚点是要在他的办公桌摆上她的照片。
照片里,浅色连衣裙衬着她白皙的皮肤,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琥珀色的眸子被阳光照得澄澈清亮。
她看着镜头笑。
而现在,这张笑脸的主人隔着八千多公里,给他寄来一纸离婚协议。
卫择摸着下巴,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,突然一拍大腿:“该不会是因为北欧那事儿吧?!”
他拉过椅子,在他对面坐下,“三哥,你是不是没和她说清楚啊?这东西是季氏需要,又不是你。什么事都和季氏挂钩这日子还过不过了,大不了不要季氏了,咱回海外呗。”
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,深究起来,“不过北欧那地方呆久了我容易抑郁,咱换个驻扎地,就英国呗。”
季琛抬眼,眼神凉飕飕的:“你把这话说给奶奶听,她血压高了你就高兴了。”
卫择说:“但英国离小嫂子近啊,近水楼台先得月,指不定就和好了。”
季琛语气很淡:“她让我滚,我还往她跟前凑,找死?”
卫择立马举手投降,做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。但没过几秒,他又忍不住问:“你不会签字,对吧?”
胸口发闷,季琛皱了下眉。
想起最后一次见林听晚,是在暴风雪后的十字路口。
她站在车头旁边,长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动,他什么也抓不住。她的脸色比天气还要冷,那时候的眼神和看她父母时的无异。
他不想束缚她、不能束缚她、不该束缚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