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那份对野外的执着热爱,竟是根植于生命中最艰苦也最壮阔的经历。
这份认知,让柏岱川在他心中的形象从最初的“爽朗司机叔叔父亲”变得立体厚重起来。
他有些好奇:“那您后来怎么不留在部队了?”
“年纪到了呗,组织安排。”柏岱川语气坦荡,没有丝毫遗憾,“再说了,外面也有山可以爬,有路可以跑!这不,带着老婆孩子,开上车想去哪就去哪!”他拍了拍自己的保温壶,仿佛那是他的另一种徽章。
“人生嘛,一个阶段一个活法。”
柏岱川的豁达和那份对天地自然的纯粹热爱,像他杯中的浓茶一样,带着温度感染了顾凛。
他发现自己不再仅仅觉得这是个生活习惯粗糙、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叔叔。
两人又聊了些路上的趣事,柏岱川说那些惊险山路在他眼里都是家常便饭,顾凛则讲了些处理团队琐事的小技巧。
然后他沉吟片刻,主动提起白子妍下午跳舞的事情,柏岱川的眼中流露出一种老父亲特有的的光芒。
“那丫头啊……”他搓着手,笑了笑,只摇摇头,没再多说。
夜渐深。
柏岱川打了个哈欠,拍拍肚皮:“年纪大了,熬不住了!睡觉睡觉!明天还得早起看日出呢!”他顺手关了头顶的大灯,房间顿时暗下来,只余顾凛床头那盏小台灯。
柏岱川倒头就睡,呼吸很快均匀绵长。
顾凛轻轻放下书,拿出橘黄色的耳塞,熟练地塞进耳朵,然后关掉台灯。
黑暗中,柏岱川轻微的鼾声很快被屏蔽,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。
次日清晨,天空是清透的宝石蓝,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寒意和高原特有的干燥气息,驱散了前夜的慵懒。
餐厅巨大的玻璃门紧闭着,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隐约的食物香气。
顾凛裹紧了旅行社的外套,鼻尖冻得有些发红。
他笔直地站在餐厅门前唯一能避风的小小门廊下,手里紧紧攥着一叠印着酒店logo的早餐券。
脚下是冰冷的石板地,寒气丝丝缕缕钻进来。
他像一棵扎根的的小树,用一种最原始、最笨拙也最负责的方式,践行着他的职责——确保每一位团队成员都能顺利拿到这顿早餐的通行证。
“顾导!早啊!”
“小顾辛苦,这么早就等着了。”
陆续有团队里熟悉的成员走来,看到寒风中的少年,语气带着些微的惊讶和友善的笑意。
顾凛扬起冻得有些僵硬却依旧温和的笑容,熟练地递出相应人数的早餐券:“早,王叔叔,李阿姨。早餐在里面,自助的。”
不多时,一个极具气场的身影出现在广场的另一端,踩着细高跟的长靴,在冰冷的地面上敲出清晰而从容的节奏。
是江雪。
和昨日在草原上迥然不同,也并非晨跑时的运动打扮。
她裹着一件剪裁极佳、收腰设计的及膝咖色毛呢大衣,衣领高高竖起,衬得本就美艳的容貌更加突出。
深棕色大波浪卷发精心梳理垂落肩头,脸上架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大墨镜,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冷艳。
露在微敞领口外的颈项白皙修长,围着一圈质感上乘的彩色丝巾。
即使在这微冷的清晨,那包裹在大衣下的身段依然展现出惊心动魄的、属于成熟女性的性感和风情。
她径直向餐厅门口走来,步履摇曳生姿,像一团移动的、散发着暖意的高级香氛。
“小顾?你这是……”江雪停在顾凛面前,红唇微启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,目光透过墨镜上缘,上下打量着这个站在风口、鼻尖冻得通红的少年,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用这种“站岗”的方式发券。
顾凛抬起头,正对上墨镜后那道审视的目光——即使看不到眼睛,他也感觉得到。
高原清晨冷冽的空气让他脸上的憨态更加明显,甚至那拨弄刘海的本能反应都慢了半拍。
“江……江阿姨早。”他声音带着点晨起的沙哑和冻意的微抖,双手递上两份早餐券,笑容依旧温和,“对讲机通知大家有时候慢,怕……怕大家来了没券着急,就……等等。”
“就这样干等?用对讲机通知大家来领或者直接在餐厅门口设置签到桌不更好吗?”江雪的语气倒没有责怪,更像是陈述一个更优解的方案,夹着一丝难以理解的无奈。
“嗯……是……是笨了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