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子妍的目光像探针,在黑暗中快速扫过。
——程曦的床位空了。
那张深蓝色的榻榻米床垫上,原本垂落的轻薄纱帘被随意撩起一角,胡乱堆卷在靠墙的位置。
紧挨床榻的座椅靠背上,更是空空如也——那里曾经搭着的、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已经消失不见。
只有于薇所在的区域,还笼罩在一点稀薄的阴影里。
她的隔帘紧拉着,纹丝不动,里面没有一丝声响泄出,静得像一座深海中的棺椁。
于薇是个存在感很弱的人,但这近乎消亡般的寂静,在此刻空了一半的房间里,反而形成一种无声的压力。
白子妍在门口停顿了片刻,脚底冰凉的地板温度透过薄拖鞋渗上来,与身上未散的水汽混合。
她微微蹙眉,心头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感。
程曦那个夜猫子,大半夜跑哪去了?
身体对温暖的渴求本能压过了这小小的疑惑。
她反手轻轻合上门,摸索着走到洗漱架前,挂好湿冷的毛巾。
毛巾碰到不锈钢挂钩的声音“当啷”一下,在死寂中格外突兀响亮。
她立刻收住了手。
屏息静听了片刻。
隔帘后依旧无声。
白子妍没有再停留,加快脚步,钻进了自己靠门的床铺,手脚麻利地拉拢了那层厚实的隔帘。
“唰——”
轻响过后,一个由织物和黑暗构成的、绝对私密的茧将她包裹。
白子妍在黑暗中侧躺。
拉紧的隔帘挡住了窗外大部分光线,只在顶缝透进一道模糊的银边。
柔软棉质睡裙贴着她的皮肤,带着干净的皂角和阳光味道。
她闭着眼,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牵引。
身体的疲惫还在低诉,但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的甜蜜暖流早已冲散了所有酸软。
她清晰地感受到了,自己对顾凛悄然滋生的爱意。
这份爱如同悄然绽放却又饱胀欲裂的花苞,甜蜜的汁液几乎让她呼吸不稳、心跳失衡。
冲过凉水的皮肤理应冷却躁动,但不久前在运动场最幽暗的角落里,顾凛紧张地、笨拙却无比炽热地紧拥着她时,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触感与汹涌的情潮,此刻正疯狂地反噬着她。
被严密包裹的安全感;还有那个吻——他起初僵硬得像个木偶,却在她的引领下笨拙地生出了枝叶藤蔓,带着一种纯然、湿热的依赖感,最终化为让她指尖都微微颤抖的悸动……每一个细小的记忆碎片都像是微小的电火花,持续不断地、反复熨烫着她心头最稚嫩滚烫的区域,带来一阵又一阵令人四肢百骸都酥软麻痹的电流。
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,不受控制地滑向一个更加具体、更具原始冲击力的画面。
仅仅只是刚才,微风吹起她的些许裤脚,月光下,那截平时总是被包裹在布料或纯棉袜中的足踝,极短暂地暴露在空气里,那一小片莹润、健康的浅小麦色肌肤,仅仅一闪而没。
就是那一瞬间!
顾凛那骤然变得极其深浓、紧紧胶着在她脚踝处、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的炽热目光!
那双眼睛里闪烁的,再不是平日的沉静或犹豫,而是某种……某种她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、原始的、饱含冲击性的赤裸渴求!
那不是一个青涩少年该有的羞涩欣赏,更像是一头被骤然唤醒了饥饿感的年轻兽类,对近在咫尺的新鲜诱人血肉本能的、纯粹的掠夺欲念!
她清晰地感受到,那目光像带着物理性的温度和重量,实实在在地扫过她脚踝骨凸起的精巧弧线,流连在那紧致肌肤下细微的血管脉络上……这记忆猛地抽紧了她,比他的吻更让她心荡神驰。
一种从未有过的、难以言喻的强烈兴奋感,伴随着隐秘的羞耻感,混合着一丝仿佛窥见对方野兽般潜能的惊奇感,轰然席卷了她。
身体最深处的某个地方竟因此剧烈地收拢了一下,像渴水的鱼拼命吸向饵食,带出滚烫而粘稠的、近乎疼痛的快意。
这感觉陌生、凶猛,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支配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