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不清楚这样的情景在马提亚上演了多少遍,只知道这场灾祸降临现在到了他们的头上。
“我们这是……被马提亚放弃了?”以为自己终于能够逃出生天,可残忍的现实给了他们重重一击,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们总觉得身后的嚎叫声越来越近,就算是护卫军恐怕也抵挡不了那些怪物多久。他们要是出不去,还是要留在这里陪葬。
求生欲望随着认同感的散去而翻涌愈烈,这一刻马提亚不再是庇佑他们的净土,而是比怪物更可恨的魑魅!
“三等公民难道就不是人了吗?”
“前卫队付出的还少吗?你们这些蠹虫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?”
“不,我想活下去!”一名前卫队员直接翻过了闸机拦门,直奔接驳船冲去。
见有人行动了,立即有人效仿地翻出拦门,玩命地朝前狂奔,毕竟接驳船的位置有限,先到先得。
莫勒的目光从哄闹的闸门口移开,看向了掐着霍利斯向他们靠近的粟续,刚要开口说话,忽而一阵疾风从脸侧掠过,青黑色蛇影没有任何停留,直奔马提亚另一侧出口而去。
“上将,护卫舰已就位,即将与货梯口对接。”
听到通讯器中从传出蒙德的汇报声,莫勒当即喊停:“稍等。”
没等莫勒展开解释,通讯器另一头的蒙德先一步紧急刹住护卫舰,“我靠,这啥!”
蒙德上身朝风窗微倾,眯着眼细瞧,只见一道长影拎着个人从货梯口钻出,盘踞在运输铁笼之外,正朝物资平台下落。
“不必管他。”看得出粟续目的明确,莫勒不想管也管不了。
得了莫勒的指示,蒙德也不再关注他事,加快了护卫舰与马提亚对接的速度。
“上将,护卫舰舱门已与货梯入口平齐,即将释放过道踏板。”蒙德及时同步当前情况。
紧随一阵钢板轰然落地的震声,蒙德领队疾速涌出舱门,与正开着强力驱散仪驱赶异化怪物的大部队集合。
“上将,我们来了!”
蒙德迅速加入远程压制一列全力压制火线,为操控驱散仪的战友提供前进条件。
可即使他们压上全部火力,仍有无数同伴在恶兽的反扑中牺牲,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友在撕扯中沦为碎片,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双眼。
在象征生命终结的哀呼声中,无数战士为保卫剩余人类而浴血奋战。
马提亚之舟是烂掉了,可人类的希望永垂不朽。
他们愿用肉身筑就高墙,阻隔一切祸乱,这是他们的使命,也是他们的信仰。
枪林弹雨从耳边擦过,莫勒突然慢下脚步静默地观望着身边所有人,似要牢牢记住他们每一张脸。
起初加百利意图将手伸进军方时,不是没人心动过,是他不问任何人意愿直接强行拒绝实验中心的邀请,他知晓那会儿有人心里会抱怨,可从始至终没有人当面说过一句不对,护卫军中所有人都无条件相信他的选择。
诸如此类的情况还有很多,可他的战士们全都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他身后。
这样近乎愚昧的服从是有不对,但这也是他们对他信任的象征,所以他发誓过要保护好护卫军中的每一个人。
莫勒垂眸看了眼不断闪烁着来电提醒的通讯器,知晓船长此时发来通信,极大可能是要召护卫军即刻返回高层,可他早已不认为自己的使命只是保护一个自私自大的“人类领袖”。
他关闭了通讯器,双手持枪走上前排,“加强火力,就快到货梯口了!”
莫勒的视线时刻留意着逐步靠近的出口,余光扫见身边士兵有危险,当即伸手将其拽回,代替对方站在最强列。
猛烈的飓风自货梯口缝隙灌入,来自自然的劲力成了人类最大的阻碍,似乎上天也在助推着这场战火,意图借这些怪物清消人类犯下的罪孽。
可总有人不愿认命。
高空的烈风呛得人无法喘息,如果没有粟续拽着,霍利斯无法想象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自己会被吹到哪儿去。
在可预见的死亡面前,他完全顾不上其他,紧紧抱着粟续掐着自己的手臂,生怕对方在这时候松开手。
“你……”霍利斯想问粟续究竟想带他去哪儿,刚张开嘴就被疾风灌入口腔,连呼吸都费劲,更别提说话了。
头顶的炮火声不断,坚不可摧的马提亚之舟的尾端似乎突然受到了重物积压,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噪声,连带着挂在后侧方的物资平台也跟着突然往下一坠,悬在高空的货梯通道陡然变形又迅速绷直,挂在中段的铁笼在晃荡间摇摇欲坠。
霍利斯被这般情形吓得不敢吱声,心里想不起祷词,只求粟续能放过自己。他是婆娑殿堂的神父,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些所谓的神明压根就不存在,因为神明从未赐福过他们这些最虔诚的信徒。
粟续青着脸盘踞在铁笼之上,泰然自若的神情仿若猎猎疾风也尽在他的掌握。
越是如此,霍利斯越是感到害怕,扭过头朝脚底的物资平台望去,隐约猜到了粟续的打算,可他却挣扎不得求饶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