粟续从前总觉得返程太快、路途太短,巴不得能再晚一些回到马提亚,可这会儿明明是相同的里程,他恨不得撇开奥利弗自己开,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研究所。
他揣着满心期待全神贯注着风窗外的前景,亲眼看着他们撞向一层浓厚的水中泥障,视野骤然明亮开阔,不禁会心一笑。
潜艇平稳降落在停机舱顶部,随着升降梯缓缓回到舱内,疏水系统启动得刻不容缓,严格守卫着研究所这一亩三分地。
在朦胧的消杀喷雾中,粟续一眼就认出站在监测点外的人影,目光久久无法移开。
他走出船舱后逐步向魏洀靠近,但脚下像是灌了铅一般,只是一小段距离而已,同行的其他人都已经目露异色地超越过他,而他的步伐仍沉重迟缓,挪了许久才到监测点前。
耽搁了一路,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问魏洀有关那些炸|弹的事。
魏洀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,主动踏过监测点走近粟续,关切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,主动询问道:“怎么了?受伤了?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?可以和我说说吗?”
粟续微微张嘴又紧闭,摇头否认道:“没什么,可能是有点累了。”
他踏上监测点的生物电板,直到头顶的绿灯亮起,才走进研究所主舱。
魏洀望着粟续的背影有些困惑,默默问了一嘴刚还完战备的奥利弗,“他怎么了?”
“这我哪知道?”奥利弗心虚地撇了撇嘴,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卖老所长的小伎俩时,见那老顽童一蹦一跳地靠近,目光还有意无意地往仓库看。
当芬恩看到奥利弗挑事般的眼色后,就全明白了。邱杰西那个老家伙和他通过气,按照他对奥利弗和粟续的了解,一个是认死理儿的,到了几人领几份战备,一个是能不让人帮忙就会选择自己单干的,有九成几率能看到他故意留在柜台上的登记簿。
他徒弟的一片丹心,不说出来心上人怎么知道?
不过刚才看粟续走得匆忙,看来是还有心事没有化解啊!
芬恩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,盘算着自己该怎么进行下一步。
“您怎么来了?”魏洀问。
芬恩手指向仓库说:“年纪大了,忘记之前领过什么,早上就借登记簿看了一眼,然后忘还了,过来提醒管理员收好的。”
奥利弗憋着笑说:“忘了还啊,等您这会儿想起来,东西要丢早丢了!”
“你小子!”芬恩眯眼威胁奥利弗,无声警告他不要乱说话,免得打破他的计划。
奥利弗默默抬手打了个手势,表示自己懂得的。
魏洀满眼困惑地凝视着粟续离开的方向,启步小跑着跟上后,发现对方的脚步也加快,赶在他追上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,妥妥给了他一个闭门羹。
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,魏洀抬手敲了敲询问:“粟续,你真的没事吗?是我哪里做的不好,惹你不开心了?我们好好谈谈怎么样?”
粟续背靠着房门,有些气滞,哑声说:“我真的没事,只是有些问题想一个人冷静思考一下,你先回去吧。”
他困扰得低垂着头,早已乱麻的思绪将他网住,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魏洀。
他不知道魏洀在申领炸|药时是怎么想的,如果是为了他,选择放弃研究所、牺牲自己,那他于魏洀来说,真的有存在的价值吗?可要是魏洀的赴死计划里压根就没有他,他纠结的一切又都是笑话。
明明他从前可以很冷静地面对这些事,分析得头头是道,但当混乱的情愫如同感染一般逐渐侵占他的思维,他一时真的做不到完全冷静。
就让他短暂地逃避一会儿吧,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,等胸腔内躁动的心跳平静,或许就能想到答案。
魏洀尊重粟续的决定,不再继续打扰,可接下来的好几天里,不管他是去3号区还是工程部,粟续就想故意躲着他一样,一见到他就溜走了。
粟续以为和魏洀拉开距离几天,彼此都能想清楚,但每次看见魏洀来找他,又黯然离开的样子,心里怎么都不好受。
可他该怎么和魏洀开这个口呢?
“别在架子后面躲着了,拿着。”邱杰西说着,塞给粟续一份报告,“这是研发部交给工程部的净化器变更方案,我们做了修改意见,反正你这会儿有时间在架子后猫着,不如帮忙走一趟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粟续深呼吸了一口气,还是接下了递来的报告,“我现在就去。”
“嗯,好孩子。”邱杰西欣慰地目送粟续走向对面的研究所,可看着他在门口转悠了半天不进去,无奈地咋舌,“这孩子真是的。”
粟续正犹豫着一会儿见到魏洀该说些什么,就见面前的感应门突然打开,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拿着通讯器脚步疾快地走到了他面前,他眼尖地瞄到通讯器屏幕上的名字正是邱杰西。
他回头冲着邱杰西忿忿瞪了眼,却见对方得逞地微笑摊手。
粟续轻了轻嗓子说:“老师要我给你送的报告。”
魏洀歪头朝邱杰西望了一眼,趁着接过报告的手势抓住了粟续的手腕,微微弯腰与之视线平齐,问询道:“上我办公室聊聊?”
眼见着避无可避,粟续只能点头跟着他进入研究所。
研究所里工作的大多也是实验相关人员,眼下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实验当中,无暇顾及门外经过了什么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