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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70(第12页)

姚得水作为一头驴,居然还有些怕黑。

四月的天更加和暖了,三两日下一回雨,却不再透着寒意,反倒一日比一日更炎热起来。前阵子,姚如意跟着姚爷爷他们去香水行里,彻彻底底洗了个大澡,洗出来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轻了两斤似的。

今日起身,姚如意已收起了夹棉的衣裳,换上了轻薄的春衫。她今年没添置几件新衣,身上穿的还是去年那件葱绿的褙子。

她退后几步,让桌案上立着的小铜镜能照见全身。镜中人影清晰起来,她瞧着,有些熟悉,又生出些心头酸胀的感慨。

犹记得,去年刚穿这身时,她才到这书里的世界不久。人瘦弱,气色也不好。那时她唯一的目标便是努力地在这个世道活下去,她努力地卤了两百个茶叶蛋,搬到门口卖,心里还惴惴不安,生怕一个也卖不出去。

也还在为下个月还不上房款而忧心忡忡。

那时每日都早早起来卤蛋、烤肠,忙得时常夜里倒头就睡,连梦都来不及做,天就又亮了,日复一日。

似乎来不及品尝其中的苦涩,便已熬过来了。

但今日再次穿上这件衣裳,她身体养好了,脸上腰上肉都多了,原本空荡荡的衣裳现下正合身了。不仅是身子骨,她也挣下了两间铺面。柴棚下那个藏钱的小罐子早已不用。

姚爷爷当初的那二十几贯钱,她兑成了一块银元宝,原样放回他屋里。她也跟着丛伯学会了,把钱存进钱庄,换回交子和存根簿子,如今都妥帖地收在床榻里侧的暗屉里。

说起来,她的存根簿上已经攒了三百贯了,另还有约莫五百贯,是支撑两个铺子的货款,每月流水进来,再流出去,是不能动用的。

每日起来,姚如意都会打开抽屉先亲亲她那厚实的存根簿子,再小心锁好。心里踏实了,这才开始洗漱,去前头拾掇那两间铺子。

如今铺子里的具体活计,自有丛伯、三寸钉和丛辛操持。知行斋那边,还有九畹阿姊、姚爷爷,加上孟博远几个学生做帮衬。

杂货铺多半还是姚如意自己照看。她起来先盘一盘账目,再去知行斋转上一圈,把要补的货色记下,寻两个熟识的闲汉往各处商行送信传话。余下的工夫,便是在两间铺子里转转,看哪里人手紧,就搭把手帮衬一下。

近来生意格外好,连国子监外头的人也常来光顾,倒让姚如意有些措手不及,货品时时告急。忙起来,常要拖到深夜,还得拉着林闻安一同算账。亏得他算学精熟,不然,姚如意怕是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了。

今日人却比往常少些。

姚如意慢悠悠挽了头发,将杂货铺里的货品一一摆弄整齐,支开了临巷的窗板。一股带着凉意和水汽的晨风扑面而来,巷子里晨雾还未散尽,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,人影稀疏。

难得清闲,姚如意生了小炭炉,有心思给自己也烤了根淀粉肠。倒下肉浆,在滋啦滋啦的响油声中用竹夹子慢慢翻面,很快热热的油脂焦香便在小铺里袅袅升腾,渐渐弥漫开了。

外头早传遍了,说今日必定放榜。好些学子、邻里天不亮就奔贡院候着去了。只是这消息早已有了,却实在不知真假,打前几日就天天嚷“今日必放”,结果回回落空,这“狼来了”的把戏演了又演,榜文至今不见踪影。

为谨防有人“手眼通天”“冒名顶替”,放榜的日子也是秘不外宣的,哪日突然贴了出来,谁也不知晓。但春闱后约莫一个来月便要放榜是惯例,每到大致那几日,贡院附近总有一些大家族的家丁与旁人雇来的闲汉日夜睡在墙根下,或是附近的茶馆儿里。

如学子们这般日日过去候着的就更多了。

姚如意倚在窗边,悠哉地啃着那根烤得外皮焦脆开花的淀粉肠。偶有客人来买杂蔬羹或朝食,她便叼着半截肠儿,手脚麻利地张罗忙活一阵。

刚把铜钱丢进柜台里的钱匣子里,又见林维明、孟博远和程书钧三人从巷子口的程娘子家晃悠出来。

他们要买几饼胡荽味儿的速食汤饼,带去知行斋里吃。

她与他们熟识得很,扭身去靠墙的货架上取那码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。一边利索地包着面饼,一边拿眼瞅着他们,好奇地问:“咦?你们几个今日这般沉得住气,不去贡院街凑热闹啦?”

“不去了,不去了……”林维明摆摆手,一脸被吸干了魂的倦容,“前几日,天天跟着我爹去贡院蹲着,一蹲就是一日,日日空守。”他声音也蔫蔫的,“远远瞧见禁军巡过来,心就提到嗓子眼;等看清人家只是路过,又泄了气,只得又蹲回墙根数蚂蚁。我这心实在受不住。”

他今日死活不肯再去。可他爹不甘心。前日回来,林维明把自个儿写的文章和试题大意跟他爹说过,他爹听着,觉得虽不出彩,倒也算中规中矩,不差。好名次不敢想,但搏一个榜上有名,兴许有戏。林司曹便生出极大的盼头,今儿一早,又约了孟员外,替他和二弟看榜去了。

旁边的孟博远挠了挠头,嘿嘿一笑,露出点不好意思:“我估摸着,我十有八九是考不上的。大伙儿都说压中的题,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?”

他考了三日,答得倒是挺认真的,连笔杆咬得坑坑洼洼,出来时,他爹就火急火燎地迎上来,攥着他胳膊问他答得如何,还让他赶紧回家把写的卷子默出来,要拿去给姚博士过目,看看究竟有没有中的指望。

那一刻他都不知怎么回答,因为……他考出来睡了一觉,脑子里只剩一片浆糊,起来都快忘了自己写了什么玩意儿了。

光记着考囊里的米饼可好吃了,还有那几包“每日干果”里头的瓜子仁、松子味道也不错……尤其是那脖枕和眼罩真是好物,在考场里睡得他极舒服,一觉到天亮不说,还是锣响钟鸣要开考了,被厢军的水火棍戳醒的。

父子俩之前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没说话,此刻,对上他爹那双因熬夜和期盼而布满血丝、却亮得惊人的眼睛,孟博远只觉得嗓子眼发紧,干咽了几口唾沫,那大实话硬是卡在喉咙里,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。

他爹见他眼神躲闪,支支吾吾,那眼里的亮光也渐渐黯淡下去,像是明白了什么。怪的是,这回他老爹竟没像从前那般,眉毛一竖就开骂,或者抄起藤条就抽他,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,抬起那只骨节粗大的手,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:“爹晓得,你尽力了。罢了,罢了!”

这反常的平静和宽容,简直比挨顿打骂还让孟博远心惊肉跳。他一时受宠若惊、惊吓过度,脑子一懵,下意识就抬手,去摸了摸他爹的额头。

这也没发烧啊,一大早说什么胡话呢。

气得孟员外一个巴掌把他的手打开,有点下不来脸,怒吼道:“臭小子!我看你是皮痒找抽!你才有病呢!”

孟博远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打红的手背,又抹了一把喷了他满脸的口水,但也松了口气。

对嘛,这口气才是他爹嘛。

姚如意听了孟博远的话没绷住,笑了出来,她眼尾弯起,冲他招招手,待他凑近些,才压低了嗓子,带着点促狭:“孟四,你可知晓?你爹呀,先前时常偷摸溜到知行斋里来瞧你呢。”

孟博远这回是真受了惊吓,眼睛瞪得溜圆:“什……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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