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
“那时北境刚定,国库空虚。”
“可我忘了给他们留退路,那些军眷,那些伤兵,都是因为我。”
棠瑾溪转身环住他的腰:“我们改道去杭州。”
“以绸缎商的名义盘几家铺面,专收军眷的绣品。”
宋临瑾眸光一动:“再请老船公这样的退伍水兵做教头,组建护航队。”
“与漕帮打擂台?”
“不,给百姓多一个选择。”
午后他们走访了更多农户,在村塾窗外,听见童子脆生生的背诵诗句。
有个瞎眼婆婆非要给小娘子算命,摸着棠瑾溪的掌纹突然落泪:“凤凰浴火,双栖双飞,天下之主,龙凤双命,前尘往事,烟消云散。”
傍晚暴雨突至,他们被迫借宿在渔民家中。
主人家把唯一的干爽床榻让给他们,自己带着孩子睡厨房。
茅屋漏雨,宋临瑾解了外衫撑在棠瑾溪头顶,自己半边身子都被淋透。
“当年在军中,最盼这样的雨夜,因为只有下雨,才不用夜巡。”
主妇端来的晚饭只有咸鱼和糙米饭,宋临瑾却吃得津津有味。
趁主人不注意,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个竹筒,竟是老翁送的梨酒。
“你什么时候拿的?”
“暗卫去取的,那老丈是退伍的军医,早认出我的伤是箭毒。”
酒液入喉,梨花香气在舌尖炸开。棠瑾溪望着灯下宋临瑾温柔的眉眼,忽然懂了何为烟火人间。
在这漏雨的茅屋里,她不是女帝,他也不是权臣,只是两个分食一条咸鱼的寻常夫妻。
夜深时,宋临瑾因伤口发痒辗转反侧,棠瑾溪索性拉着他说话:“你第一次见我,真是在棠府?”
他声音带着醉意,“当然,我看见个小姑娘持剑守在棠父前,明明怕得发抖,却把弟弟护得严严实实。”
棠瑾溪怔住,那年她才十岁,府里来了刺客。
“后来我在江南每次夜里,都会绕去棠府看一眼。”
宋临瑾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,“看你教阿凉习字,看你在树下练舞。”
雨声渐密,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棠瑾溪将耳朵贴在他心口,听见心跳与雨声共鸣。
朦胧间,她听见暗卫在窗外低语:“漕帮集结了三百人,明日必过东风山。”
宋临瑾的呼吸瞬间变得绵长,这是装睡的信号。
棠瑾溪悄悄握紧枕下匕首,在他掌心写下:“将计就计?”
回应她的是个带着梨酒香的吻。
棠瑾溪醒来时,发现宋临瑾已经起身,正就着漏进来的光线翻阅昨夜暗卫送来的密函。
他肩上的绷带渗出淡红色,显然又裂开了。
“你该多睡会。”她伸手去抽那叠纸张,被他轻巧避开。
宋临瑾将密函递到她眼前:“七堂的账本抄录。”
指尖点着其中一行,“每石米加征五文河捐,钱却进了私库。”
棠瑾溪支起身子,粗布被子从肩头滑落。
她突然按住某页:“这个冰炭银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