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老家在一个小山沟里,风气很不好,重男轻女,如果没儿子,那简直是抬不起头来,红白事都不让你帮忙。
他妈妈嫁过来,三年生了两个女儿,没儿子就继续生,中间不知道打了几回胎,才有了他和他弟弟。
看男女的时候,要不是他和弟弟是双胞胎,他也生不下来。
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,弟弟卫承业简直就是家里的大宝贝,全家都要让着哄着,而跟弟弟一样大的他从小就被全家人忽略了,甚至奶奶还骂他,说如果不是他在胎里跟弟弟抢营养,弟弟不会生得那样瘦。
妈妈没奶了,家里跑到县城给卫承业买奶粉,他只能喝米汤,玩具零食从来没有他的份。
不管怎么样,他也算磕磕绊绊地长大了,两个姐姐高中毕业就进厂打工挣钱了,他看着两个姐姐一年年地把钱拿回来,又看着父母为了彩礼把姐姐一个又一个地嫁出去。
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了,盖了新房子,买了新家具,他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房间,但是他一点都不高兴。
他也会像两个姐姐一样,被压榨出最后的一滴油水,变成新房子,新家具,来供养卫承业。
在这种焦虑的催逼下,他拼命学习,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,他考上了这所重点大学。
大学考上了,但学费家里不肯出,还是他自己申请的助学贷款,他生活得很窘迫。
今年大三了,他的专业不好找工作,有很著名的考研机构来学校演讲,说得他心潮起伏,他想跨专业考研。
但是需要钱啊,钱从哪儿来呢?他借了校园贷。
考上研就好了,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把钱还上的。
但是他还不上了,利滚利,钱堆钱,现在的金额已经是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,他被坑死了。
催债的天天给他打电话,宿舍也不敢再住,他出来租了一个小屋子。
坐在简陋的出租屋里,他看着论坛上很多学生在分享新电脑的使用感受,还有新机安装指南,他忽然觉得胸腔里烧起一把火来,凭什么呢?
他从小受苦,一路辛辛苦苦地考到这所学校里来,努力上进想考研,还被骗成这个样子,他们凭什么生活得这么轻松快乐?
他开始偷东西,电脑很好偷,那么贵的东西就这样扔在那里,他假装是朋友让他来帮忙拿,没有一个人怀疑,还有宿舍,防盗窗坏了,他又生得瘦小,很轻易就跳进去了。
多么轻松啊,他穿着玩偶服在大太阳下面站一天才八十块钱,现在卖掉一个电脑就有好几千进账。
但是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团阴影,良知告诉他:这是不对的。
可是那些搞校园贷的骗子就对吗?为什么没人管他们?
豆浆从冒热气变成冰冰凉,他越想越烦躁,站起来把窗户打开透透气,拿出电脑来继续贴贴纸,他在论坛上看到丢电脑的人说打算去电脑城碰碰运气。
改装一下,电脑的原主人就认不出来了吧。
键盘的贴纸很不好贴,一上午他就弄完一个电脑。中午的时候他把电脑压到被子下面,拿着钥匙手机出去吃饭。
珀尔蹲在树枝上一上午,都待饿了,这才看到那个女生出去了,关门声响起来,珀尔又等了一会儿,这才行动。
爬到离窗户最近的那根树枝上,小心地一点点挪过去,然后瞄准窗户,跳!
珀尔顺利跳了进去,这间卧室不大,一个衣柜一张床,书桌摆在窗前,珀尔跳到床上,使劲把被子掀开,把四个笔记本电脑用爪子推出来在床上摆开。
然后他跑到客厅,把沙发上的沙发垫、抱枕、茶几上的书本、保温杯,还有墙角放着的拖把,全都或踹或蹬或挠,搞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,然后跑到门口打开门。
起跳,前爪巴住门把手,身体往下坠,门开了。
珀尔把门敞开,然后跑了出去,但是找谁呢?时间很紧张,不知道那个女生什么时候就回来了。
珀尔跑下楼,正好看见有个穿着红马甲的大妈正在往单元门上贴通知,地上还另外放着一小沓,上面压着手机和一个带着毛毛球的钥匙。
虽然折腾老人家不太好,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珀尔喵喵叫着跑过去,蹭了蹭人家小腿,等大妈低头看见猫了,珀尔叼起那个毛毛球钥匙就往楼上跑。
“哎哎,停下,把钥匙给我!”
“杨大妈,怎么啦?您招呼什么呢?”有个路过的短发小姑娘过来问。
“我在这好好地贴暖气通知,有个猫把我钥匙叼跑了,小樊你年轻腿脚快,你赶紧地,帮大妈上去看看去,那猫往上跑了。”
樊朋朋听说这事,赶紧往上跑,到了三楼就看见杨大妈那毛毛球钥匙正在地上扔着,旁边的一家门户大开,他往里面一望,东西让翻了一地,这不会是招贼了吧?
这会儿杨大妈也爬上来了,“小樊,找着了吗?”
“钥匙是找到了,给您,杨大妈您过来看,这是不是招贼了啊?”
“肯定是,这几天旁边学校不说就有丢东西的吗?说不定那小偷来咱们小区了。赶紧的,打电话报警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