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若芙最终还是没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,只得沉沉的舒了口气,以免自己被怒气给活活噎死。
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,推开了身后才掩上的房门,侧身往里一躲,肖鹤渊下意识的便想跟上她的动作,全然忘了此时该避讳着的事情。
顾若芙见他此番动静,脸上全然是一副防备的姿态,抵制道:“你跟来做什么?乳母正在给欢欢喂奶呢!你要进来瞧瞧吗?”
她这话说的含着些许怒意和斥责,肖鹤渊这才想起方才被顾若芙推着出来的缘由,立时便住了脚。
府内算是一团安宁,除了肖鹤渊每日总爱纠缠着她以外,顾若芙被突然来给姨母请脉的闻太医瞧见了,非得给她把个脉,把完脉便又说她近日不易操劳,得好好休息一阵,姨母对闻太医的话也十分信任,立即便拘了她在府里好生静养。
而外头却不太安宁。
荣王被废,荣王第三子被推出午门外斩杀,其余子嗣皆剥夺官身沦为庶民,荣王府男丁流放千里,府中女眷一律驱逐出京,也被勒令不得返回封地。京中与往日里与荣王交好的各位大臣,现在都是缩着脖子谨之又谨。
各人心中纷纷都在感叹,实在不理解荣王为何要行此险招,放着这般尊荣和富贵不要,偏偏学人通敌。
文越郡主再次走出那扇大门的时候,已是满身疲惫,来时身上穿着的那套衣裳,也在这三日的厮杀搏斗之中,变得破破烂烂,脏污不堪。
肖鹤渊没再现身,只是命人将她丢进了甲字号牢狱之中关押。
而这里头关着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待斩之人,一群亡命之徒中间突然扔进这么一位女郎,文越郡主第一时间便被当成了活靶子。
她本就被刺中左肩,肩膀处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痛叫她根本无法使出多少力道。
原本,她对上那几个穷凶极恶之徒是毫无胜算的,可却在慌乱之际从自己的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来,才叫她扭转了局面,而那个最先向她扑来的人,也在匕首拔出的第一时间被她割了喉管。
“她有刀!快让开!她有刀!”原本脸上皆是不轨笑意的几人,立即四散开来,脸上也变成了提防戒备之意。
他们犹豫了片刻,立即转身朝外边的狱卒大喊举报,“大人,她藏了刀进来,杀人了!”
闻言,狱卒立即走了进来,将断了气的那名犯人的尸体拖走,又回头瞧了一眼一脸戒备且将匕首死死护在身后的文越郡主,只冷哼了一声便又重新锁门离开。
可那几人依旧不死心,“大人,她带了刀啊!你们不管管?”
“吵什么吵!”狱卒没好气的朝他们吼了一声,“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受了伤的女人吗?”
说罢,便立即抬着尸体离开。
文越郡主看他们走开,立即松了口气,缓缓的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,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匕首,眼神也落在那些个依旧不死心的囚犯身上。
有此一事在前,又真的动了人命官司,文越郡主的处境才算好转起来。
可这里头之人本就是待死之身,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做出反扑行为,整整三天,她都不敢有半分松懈,时时刻刻提防着那些个目光不善的人,还要不停的忍受着他们污浊至极的戏弄之言,她时刻将自己缩在角落之中,持着匕首不敢松懈分毫。
可即便这样,一旦她露出孱弱之势,便又会被那群人奋起而围之,她又只得拼命的反击,不要命的拿着匕首划人。
三日,整整三日。
她几乎快要被折磨的精神崩溃了,她向来都知道肖鹤渊的手段,心中从起初的怨憎和不甘逐渐的化作悲痛认命,直到最后,她只想求生,对于肖鹤渊也再无旁的情绪唯有惧怕。
而父亲和兄长的事情,她在第一日便了解清楚了。
那两名狱卒似是受人指派,刻意站在狱门前将荣王府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清楚楚。
她唯有胆寒,而这三日的经历也打破了她心中最后残留的一丝幻想。
至于今日,她能得以被放出来并不是因为肖鹤渊只想关她三日,而是因为今日便是贺延帝,她的那位皇伯伯下令驱逐荣王府女眷出京的最后期限,大理寺不得不放人离开。
文越郡主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,虚弱的往外移,伤口未得到及时的救治,又加上这几日一直疲于保命。她瞧着外头近在咫尺的光源,只觉得阵阵晕眩,也不知自己究竟还能走到哪里?
只不过,就凭着她这副躯体,想要自行出京可能性不大。可她知道,若是她此时昏迷,必会被人抬着招摇过市,被直接扔出盛京城门。
可她不想这样,也不愿让自己丢了这最后的一丝尊严。
想到这,她便又狠狠的憋了一口气,脚上的步子也迈的更大了。
直到,外头仅剩的残阳落到了她的身上,她终于又再一次站在了阳光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