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“男”一女十指仍紧扣着,阎瑶却已僵在原地,岳珑珈感受到她的指尖瞬间冰凉如霜。
岳珑珈虽也惊愕,但刺客的本能让她迅速冷静。
她迅速抽回手,假作惊慌地上前查看,指尖探向阎三水的鼻底与颈侧。气息断绝,脉搏全无。她暗自松了口气,转身朝阎瑶轻轻摇头,眼中流露出一丝伪装的哀悯。
“芸生!你骗人!爹爹——”阎瑶凄厉的哭喊骤然划破寂静。
阎克谨也流露出悲痛的神情,大喊一声“义父!”
阎瑶猛地扑倒在阎三水身上,泪水如断线珠玉,簌簌滚落,“女儿方才说的都是气话!我怎会……怎会怀什么骨肉?”她发狠地捶打自己的腹部,声音哽咽破碎,“您看看啊!您睁开眼看看啊!”
泪水混着脂粉滑入唇齿,苦涩难言。
岳珑珈本欲趁乱离去,可阎瑶撕心裂肺的哭声、激烈的动作都牵动着她的心,她下意识将阎瑶揽入怀中,任由阎瑶在她怀中痛哭,掌心轻抚她颤抖的脊背,低声道:“……节哀。”
她未曾察觉,不远处,阎克谨死死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他死死盯着岳珑珈,眼底翻涌着妒火与杀意——这个凭空出现的“男子”,竟敢就这样夺走他的瑶妹?
阎克谨缓步上前,掌心轻轻贴上阎瑶的后背,语气悲伤,又刻意放得低沉温柔:“瑶妹,别怕,往后还有我。”说罢,手臂一揽,便要强行将她从岳珑珈怀中带离。
岳珑珈顺势松手,不料阎瑶却猛地攥住她的衣袖,十指如藤蔓般缠得更紧,整张脸都埋进她肩头,闷声哽咽着,不肯挪动半分。
阎克谨的手僵在半空,眸色陡然阴沉。他只尴尬了瞬间,转身便高声喝道:“来人!先把老爷的尸身抬去后院净身入殓!”又指了几个小厮,“去写告示,金筹赌场闭门三日。孝布、元宝、纸钱——统统按最高规格采买!”他转过身来,似是交代给阎瑶,“棺材……就由我亲自去挑罢。”
阎克谨甩袖唤来几个心腹随从,他大步流星地踏出了金筹赌场。
临走时岳珑珈的目光撞上了阎克谨的一瞥,那阴鸷的眼神看的岳珑珈脊背发寒,可阎瑶死死箍着她的腰,也根本脱身不得。
日头渐高,怀中人的啜泣终于弱了下来,一双杏眼肿得如同熟透的桃儿。岳珑珈早已将“节哀顺变”之类的套话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,就在她还想安慰时,一张口“你……”
她惊觉自己的嗓音又变回女人声,心想“糟了!铁喉丹药效过了!”正暗自焦灼,忽听阎瑶沙哑开口:“爹爹他……去年在我生辰时,还亲手给我煮了长寿面……”
她指尖摩挲着岳珑珈衣襟上被泪水浸透的痕迹,断断续续道:“面坨了……咸得发苦……可他说,以后每年都给亲手给我煮,要煮够八十腕……”
岳珑珈:“嗯”
“我娘去得早,是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。”阎瑶目光涣散地望着虚空,“最艰难的那几年,他常常整夜不归。我缩在门边等,数着更漏声,直到三更天才能听见他踉跄的脚步声。。。。。。”
她揪紧了衣袖,仿佛又看见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推开门,“爹爹强撑着对我笑着说‘瑶儿别怕,爹爹打赢了。。。从今往后,再没人敢动我们阎家一根手指。’”
岳珑珈咽了口口水:“嗯。”
“他背上那道疤,是替我挡的刀。每年寒冬腊月,旧伤疼得他整宿睡不着,有时我也想能多一个知心的人照顾他,可他。。。却死活不肯续弦”她紧紧拉着岳珑珈的手,“现在想想,爹爹才是那个最重情重义之人,我居然还总是朝他发脾气,没想到爹爹竟…爹爹竟…我真不该故意气他啊…”话说不完又扑倒岳珑珈怀中大哭起来。
岳珑珈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的:“嗯。”
过了会儿阎瑶坐直起来,泪珠还挂在睫毛上:“芸生,你真好。”她将额头抵在岳珑珈肩头,“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,还这么耐心的听我讲这些。不知是怎么的,一扎进你怀里…我就觉得心安…”
岳珑珈抿着嘴唇,冷汗顺着脊梁滑下——此刻若开口,女儿身必定暴露无疑,只得再挤出一句“嗯。”
就在这时,后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名小厮躬身禀报:“二当家,大当家已装殓妥当,就等您过目定夺了。”
阎瑶闻言身形一晃,凄声长泣。岳珑珈连忙朝来人使了个眼色,那人会意退下。却见阎瑶猛地拭去泪痕,强撑着站起身来:“我去。。。我去看看爹爹。”她朝岳珑珈伸出手,指尖犹自颤抖,“芸生,你陪我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