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军连夜行路,快马加鞭,只为尽快回到敕川支援。
沈歌骑着长歌一马当先,长歌是朔野最好的马种汗血宝马,是父亲那匹退役的疾风和另一匹纯血汗血宝马的后代,不仅能行千里,速度奇快,长歌更能通人性。感受到沈歌的焦急,长歌行的更快了些。
但沈歌知道,她的大部队哪怕用最快速度,也需要明日傍晚之后才能赶到。好在前方敕川没有再发射撤退信号弹,让沈歌稍微安心一些。
大军沉默地奔着,只有马蹄和铁器的摩擦声在死寂的雪地上反复回响。
天光乍现,草原上的寒气未褪,仅仅一个时辰的短暂休整,如同杯水车薪,根本无法驱散士兵们骨头里的疲惫。
许多士兵蜷缩在冰冷的地上,几乎是沾地即眠,匹匹战马也低垂着头。
沈歌立于晨光之下,目光扫过这片寂静而疲惫的营地,身为主帅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士兵的疲惫。
但是,没有时间了。
“整军!”沈歌的声音在队伍间响起“继续前进!”
命令下达后,士兵们挣扎着爬起,即使有人还在用力捶打麻木的双腿,有人还在将冰冷的馕饼胡乱塞进嘴里,每个人都赶紧上马,这是对主帅命令的无言服从,也是来自沙场老兵刻入骨髓的纪律。
终于在午时才得见敕川城门的依稀轮廓。
前方寂静,没有战火连天,没有铁骑踏雪,城门看起来更是完好无损。
沈歌才松了口气,始终紧握弯刀的手才稍微松懈下来。
“驾!”沈歌驾马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退。
靠近了些,城墙之上,一个熟悉却又让人不可思议的身影忽地入了沈歌视线。
那人正坐在素舆之上,一身雪白狐裘大衣在阳光下异常刺眼,脸上全是病态的惨白,即便如此,居高临下,依然透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压向城下。
裴谳怎么会在这?他此刻应该在百里之外的朔野,在暖房之中安养伤病,而非出现在这敕川城头!
眼下这场景竟又是何其眼熟!
沈歌想起了他二人初见,只不过,城上与城下那两道身影的位置却反了过来。
那时是她沈歌,立于那朔野城头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下那个被剥了实权来娶她的裴谳,那时她只当他是个废物。
而此刻竟乾坤颠倒了,城上那威势不减的成了裴谳,城下风尘仆仆,仰首而望的,却成了她沈歌。
沈歌猛地勒住长歌,骏马前蹄高高扬起,发出一声长吼,她仰着头,隔着这段不算遥远的距离,与城墙上那道雪白的身影无声对峙。
她心里有无数的问题想问,还未来得及问,沈歌面前城门就已经敞开。
为何裴谳会回来?为何不见诸葛瑾?她离开的这两日,敕川又发生了什么?沈歌满腹疑虑行入城门。
“驾。”沈歌双腿轻夹马腹,驾着长歌缓缓而行。
裴谳也被移山推着,自城门缓缓而下。沈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张冷若冰霜的脸,心中憋着千言万语,最终只皱眉挤出一句:“伤好了?”
这般重伤未愈,连一丝肉都没有的身子骨,还要强撑着如此折腾……这人到底在想什么?蛊虫才清干净,命又不要了?
“托将军的福,”裴谳声音还是那般平淡,听不出丝毫情绪,“蛊毒已清,余下不过是些皮肉之苦,无碍。”
就在这时,一声急切的呼喊自身侧响起:“将军!殿下……殿下把诸葛军师抓起来,关进大牢了!”
沈歌循声望去,只见林姝手提长剑快步走来,脸上犹带着对裴谳未消的怨愤。
沈歌握紧缰绳的手指微微颤动,诸葛瑾?裴谳为何突然对他下手?她下意识地看向裴谳。
只见那张冰封的脸上还是露着意料之中的冰冷锐利。
“何时的事?”沈歌开口,“又是为何?”
“就在昨晚!”林姝急声道,目光斜视着裴谳,“殿下派人直接闯入了军师营帐,以通敌之名强行带走了诸葛军师!”
沈歌心头一紧。通敌之罪?裴谳是在怀疑诸葛瑾会是那个内鬼?
“通敌?”沈歌看向裴谳的眼睛,“殿下不顾身体,是回来帮我抓内鬼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