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四月初六,青衿首次登台,一曲《牡丹亭》名震四方,当日座无虚席,茶酒售罄,共盈利五百八十六两纹银。”
花牧指了指这处,压了个折痕,翻开那年之后的账。
“青衿行迹不定,时而多唱几轮,时而封箱半载,唯有每年四月初六她一定会来唱《牡丹亭》。”
花牧抬眸,眼底倒映出小樱桃的面容,她问:“那么,今年呢?”
“她今年会来吗。”
……
“你们是同伴,你为何会不想救她。”
昨夜,子规状态不佳,勉强靠着荆楚的药丸吊着一丝气力。
无论如何,趁人之危总是不道德。
花牧与渡归云稍一思量,决定不急于一时。
于是,花牧便在渡归云为房门下禁制时,问出了这句话。
“同伴?”荆楚轻轻地重复,摇着折扇,又恢复成初识花牧那套漫然样子,“她不算。”
说真的,以常规套路,花牧自然是想过无数次要把荆楚和子规一起关起来。可他方才毕竟应了花牧要求,救了子规一命,说到底是欠了个人情,再者,对待不同的人,便该使用不同的方式处理。
好吧,亦有怕不小心把他惹急了,让两只煮熟的鸭子一起飞掉的原因。
“那你又为什么要帮她和我们作对呢?”花牧接着问。
“你们?”荆楚扇骨一合,由花牧慢慢指向渡归云,哼笑道:“花牧姑娘,在下并没有与你作对啊。”
此话即出,针对的是谁不要太明显。花牧眉心一挑,趁渡归云有所动作之前先行拦住了他,道:“帮她拖住我们脚步,还叫没有与我作对?”
“你所做之事非你所愿,在下以为是在帮你,没想到会落得一身埋怨。”话落,他好像很惋惜地长叹一声,自顾自地朝园中走去。
非我所愿。
花牧心中盘算着这四个字,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飞升、或者是寻觅子阳,可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?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?
她赶紧跟上,“你到底是谁!”
渡归云自然也跟在花牧身后,他神色阴恻恻地,大有要与荆楚一拼高下的意思。
荆楚余光扫着身后二人,浅笑道:“我是你真正的旧友。”
“要说同伴,你我才应该是原配。”
花牧一怔,随即停下脚步。
脑中飞快地过着五百年间所有光阴,说实话,庄子里的生活乏味又枯燥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花牧重复着一模一样的生活,少有几次特别:一是花老爹圆寂,二则是她登上登天云梯……
那天以后,花牧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。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对着他背影,花牧说。
圆月圆月,月满则亏。
荆楚站在半月墙前,溶溶的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。月亮溶于影子中,化作无尽的寂寞与惆怅。
“嗯。”他嗓音变得沙哑,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是认错人了吗?”花牧踏上他的影子,间隔他半米距离。
荆楚顿了顿,然后转过身,两眼眯起,扬起一抹璀璨的笑:“也许是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