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后,李雪坐在床边,缓慢穿衣,仿佛试图从他们交会的碎片中重新拼凑自己。
陈卫东点燃一支烟,烟雾在她身后袅袅升起,像一种无声的指控。
“你从没想要我,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在话语间破碎,“只是想要我的影子。”
几天后,南栀收到一封快递,里面是HoraceMannSchool的入学通知书、学生ID和一张上万美金的预付交通卡。
她没有惊讶。
她已经17岁,不再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女孩。她明白,人生的某些转折,不是靠准备好才会发生。
她也没有拒绝。
因为她知道,妈妈之所以沉默,是怕她连“选择”的资格都没有。
HoraceMannSchool是布朗克斯区著名的顶尖私校,爬藤率高得惊人。
学生不是来自政治家庭,就是某基金会的董事子女;不是四代哈佛、就是科技新贵。
刚入学那周,她像是插进了一场精英游戏里。
课程强度前所未有,课后作业量巨大,还需参与社会公益计划与学术研讨小组。她从没接触过这么多自由开放却又高度自律的同龄人。
她遇见了Alba。
Alba是她文学讨论课的同组成员。
她总是穿着复古的宽大衬衣,说话慢条斯理,喜欢在笔记本边画星星。
她阅读量惊人,对南栀说:“你像十九世纪小说里会逃跑的女主角。”
南栀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她。她笑了,却没解释。
Alba没有像别人那样问她“从哪来”“有没有美国护照”之类的问题。
她只是认真地听她讲家常、谈学习、吐槽图书馆新规。
她们在午休时一起坐在草坪上看书,也会在周五放学后一起喝热巧克力。
有一次,她们并肩走在河边的校道上,Alba轻轻碰了碰她的肩:“如果你什么都不确定,也没关系。”
那一刻,南栀忽然意识到,自己心里的某些想法,或许真的不只是特别喜欢朋友。
但她还没有答案。
她只知道,和Alba在一起,她会感到放松、自由,还有一点点莫名的心跳。
她也认识了TheodoreKingsley。
他是历史社团的主持人,父亲是艺术投资人,母亲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顾问。
他有着几乎不现实的乐观和温柔,对每个人都真诚。
南栀最初并不在意,但他太自然了。
他会认真听她讲自己背单词的方式,说:“你讲这些比老师生动多了。”
他在午休时请她帮忙练演讲,结束后会略带不好意思地问:“我说得是不是太刻板了?”
有一次她生日,他送了一本老版《普鲁斯特问卷》,第一页写着一句话:“希望你能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——不为别人,只为自己。”
他们的相处是轻盈的,像春日午后斜进来的风。她没有抗拒。
只是她比谁都明白,那份温暖之下,她的心仍有一道裂缝没愈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