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下川滇、滇缅我们都通了!”
“你看他,这么年轻有为。”
“听说他打金章,又禁烟打生死场嘞。”
“是啊,没想到成都那边方大哥之后也有少年英雄。”
“人也长得不赖,不晓得他有未婚配,我想把女儿嫁给他。”
“周八爷!我们都听你的。”
沐明真一一介绍堂口骨干成员。这位是本地某某公司的老板,这位是上海某某公司的科长,这位是南洋某某商会的公子……他们迫不及待纷纷抢着递上名片给周立行。
周立行从未遇过这般的交际场合,他谨慎地观察着每一个似是狂热的人,冷静地回应每一句恭维。
这昆明自古便是南丝路蜀身毒道的重要枢纽,也是下南洋的走陆路的必经之地。
自抗战爆发后,东南沿海港口悉数沦陷,国家与外界的*联系更是全注于此。一时之间,货殖云集为全国之最。
这等圆滑的商人唯利是图,他们涌入昆明更懂得入乡随俗,在西南,他们加入堂口就多了庇护,多了门路。乃至利用堂口这种平台互相结识、传递信息。他们与堂口,他们之间,都各取所需。
那些人推杯换盏,你来我往,完全把这里当初商业交流会,许多人甚至自行谈起了生意。
一场宴会下来,宾主尽欢,大家都喝得二麻二麻。
周立行忍不住问道:“来了这么多同袍,都在关帝面前盟过誓吗?”
众人不知所谓,纷纷醉醺醺地回答:
“还没呢。”
“还要拜关帝吗?”
“怎么个流程?”
沐明真道:“嗨,来了就是兄弟,讲究那些过时的面上规矩作甚。”
周立行虽然没有甩脸色,但心情却不太好。
他跟着黑老鸹到的忠义堂,从跑堂到纪纲刑纲,对袍哥的规矩是十分敬重的。
沐明真毕竟才二十多岁,胸有城府,城府却也不算太大,喝醉之后便有些话痨,他搭着周立行的肩膀,满脸通红地袒露真心。
“八爷啊,你别觉得我们昆明分堂不老实,我们也确实是看不上陈三爷他们!”
“你在成都打生死场的事情,我们分堂都晓得了!你,八爷,厉害!”
“整个总堂,只有你,周八爷,才有骨气!你给我们忠义堂争了脸面!”
“整个西南地区都知道,哎,你看过报纸没?咱们昆明,西南联大的那些个学生们办的报纸都写了,忠义堂乃是西南袍哥堂口的道德模范!袍哥为堂口禁烟敢开生死场!教授和官员们都夸赞呐!”
周立行也喝得有些醉,他听着沐明真的夸赞,回想起自己扛着忠义堂的旗子走过半个成都城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夸的太过了,咱们忠义堂,最厉害的,是方大哥……”
沐明真想了想,觉得周立行说的对,话题便转向了方结义。
“方舵把子抗日,那是多么的荣光!咱们兄弟死在战场上,那是马革裹尸!我们兄弟们在后方找钱,那可不是庸俗的找钱,是有志向的!”
“陈三爷他们干的啥?说他们是老辈子,十条十款守不巴适!说他们管理堂口,又跟不上时代的发展!”
“方舵把子给咱们找了川滇线的活路,当初连带着八爷你都出来学习当司机,带出了咱们第一批的司机队伍,咱们比以前起码翻几十倍的挣钱。不然,还靠着以前马驼人背的运货啊?”
“而你,八爷,你是拼着生死,跟着筑路队一起修建滇缅公路!”
“你还替咱们又找到了滇缅公路的活路,又能开辟新天地啊!”
“我一见你,就如同见着方舵把子一般!你这样的,才应该当咱们忠义堂的代堂主啊!”
周立行缓缓扭过头,看向胡言乱语的沐明真。
沐明真打着酒嗝,认真地拍着周立行的背,发誓一般地承诺,“八爷,他们喊你小八爷,那是不尊重你。我们昆明分堂不一样,我们是真的服你。”
“你若是要争舵把子的位置,我们昆明分堂上刀山下火海都站你!”
“若是你回分堂去,觉得对他们失望,那你就来昆明,我们脱离忠义堂,自立新堂口!”
周立行脑海中嗡嗡作响,他使劲摇了摇头,“方大哥还在外面,我可是八爷,刑纲,你这话日后不要再说,否则我打你红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