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比这更坏的消息,诸位。”
莉安德拉的声音很轻,甚至可以说柔和,宛如夜风中穿过树梢的呢喃,仿佛只是说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。但正因为这份轻柔,在此刻压抑至极的寂静中,它就像一记沉重的铁锤,猛然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与灵魂之上,炸
裂出一圈圈无形却锋利的涟漪。
话音刚落,仅有极少数人勉强抬起头,用一种麻木甚至呆滞的神情看向她。他们的眼中没有情绪,甚至没有怒火,只剩下一种濒临瓦解的茫然,一种当信仰崩塌后尚未来得及建立新信仰的中间状态。
“他宣称他是第十一任凤凰王,而不是第二任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,自己先笑了。
那不是轻松的笑,不是讥讽的笑,也不是胜利者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微笑,而是一种被气笑的无力,是一种濒临崩溃后强装豁达的荒诞笑意。那笑中带着一丝神经质的轻狂,也带着数千年沉淀的讽刺,仿佛是在说:“我们自
己编织的谎言,终将反噬我们。”
就像一个理智已被反复嘲弄、情绪被反复践踏的人,在终于意识到自己无力抗拒命运后露出的那种“我该哭还是该笑”的绝望笑意。
凯利斯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拉梅兰,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,或者说,是想找一个人一同沉沦。但拉梅兰依旧沉溺在自己缠乱的思绪中,仿佛整个人陷在了某种名为『真相』的深渊。他一言不发。他的嘴唇张开了,想要说点什
么,却像被某种无形的诅咒堵住了似的,始终未能开口。
他只是张开、闭合,又再张开,再闭合,仿佛一个失灵的机关偶。他深吸一口气,终究没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言语,只是轻轻地露出一个无奈的、苦涩的笑。
那不是认同的笑,也不是调侃的笑,而是一种承认了失败,却又不愿屈服的苦笑,一种不知还能否信任这个世界的绝望叹息。
如果可以,他甚至想仰天长啸一声:“漂亮。”
是的,漂亮。
看似慷慨,看似宽容,看似在为过去千年的兄弟阋墙画上温和的一笔,用一个温和无害的『第十一任』来打破那困扰精灵族群千年的纷争。
看似在赎罪,实际上是在倒叙历史。
在政治博弈中,这是毒计,是妙棋,足以让任何老练的议政官都拍案惊叹、哑口无言。
何其歹毒,何其狡诈。
马雷基斯不再争夺『第二任凤凰王』的正统之位,而是自称『第十一任』。
他未曾否定现有的凤凰王序列,未曾在表面上直接挑战任何一位已故者,却在实际行为上,把自己与艾纳瑞昂并列为合法继承者??跳过所有的历史争议,跳过千年的厮杀与政治对抗,用『继承的继续』而非『篡夺的开端』
来重塑自己的王权合法性。
他从未否认过你们的存在。
他只是将你们,从历史的荣耀名单里,轻轻一推??降格为过渡人物。
不是敌人,不是篡位者,不是暴君,而是『临时掌权者』。
他不需要审判你们,他只需要重塑叙事。
在未来的历史长河中,精灵学者会如何写下这一段呢?
而这一步,最伤的,便是原本已是被选中的继任者,现在的摄政王,未来的卡勒多三世??伊姆瑞克。
这一步,不是利剑,而是缓慢插入骨髓的钉锥;不是怒火,而是冰冷刺骨的讽刺;不是战败,而是历史在他面前重新落笔??改写,涂抹,篡位般地重塑。
因为马雷基斯不仅归来了,还抢先一步站在了圣火前。他没有宣称推翻谁,他只是淡淡一句:“我是第十一任凤凰王。”
没有战吼,没有征服,也没有对伊姆瑞克的直接否定。但正因为如此,这一步才更为致命,它不是剥夺,而是掠夺了未来;不是政变,而是将属于伊姆瑞克的时代,提前终结在未开始的前夜。
在伊姆瑞克眼中,未来原本清晰可见。他将继承王位,承接前十代凤凰王的意志,站在祖先烈火洗礼的背影之后,继续书写王权的荣耀。
可如今,这一切都被轻飘飘的『第十一任』掀翻了。
他成了纂逆之辈。
他不是普通贵胄,他不是那种可以默默隐退,接受历史安排的旁观者。
他是卡拉德家族的后裔,是驯龙者卡勒多的子孙,是知晓每一代凤凰王身世,功绩与荣光的人,是从小在石碑下熟读每一段铭文与史诗的继承者。他知道,从第二任到第十任凤凰王,其中不乏英雄、智者、烈士,有为者、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