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骁举着的筷子僵在原地,哑然失笑,随意拣两口饭菜垫垫肚子,径直出府往城门去。
叛军围城,三天三夜未曾有何动作。
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商铺尽数关门,昔日繁华热闹的京城,此时已是空空荡荡。
金黄的日光洒在石青板上,酝酿已久的混战厮杀由此开始。
四大城门皆在混战,与叛军相比,京城禁卫军算不得多,很快节节败退,退守至皇城。
周清鸢难得在府中,老老实实待了几日,逛园子,写字帖,与丫鬟嬉闹,能寻的乐子都寻遍了,仍是心烦意燥。
开战这日,她带着留下的一众仆役,进了宫。
森严的宫城似是未受影响,宫人们脚步轻盈,进出有度。
林婉瑶瞧着已是好了很多,虽面色仍有稍许惨白,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格外熟悉。
“看你这模样,我就放心了。”周清鸢长吁短叹,“宫里看着还是无恙的,你且安心养着,林家我去过了,不必担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婉瑶笑着,拿一些孩童的小玩意给殿下看,“阿姊月份大了,这几日都不爱走动,你且在这陪陪我罢。”
周清鸢拿起不浪鼓,轻轻晃了晃,拨浪鼓咚咚咚作响。
她挽留一会,随手放在一边,独自出神。
林婉瑶见状也叹息,这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的。
世家之中,年轻一辈已是没几个留在城中的,更遑论守城杀敌。
纪骁既留在城中,周清旻哪会让他闲着。
眼下也不知,到了何等地步,待在宫中,不闻半点消息,自是难熬。
两人就这般坐着,彼此依靠,肩抵着肩,一言不发。
不知过了多久,匆忙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紧接着殿门被推开。
几个宫人手忙脚乱收拾着东西,见两位姑娘仍呆呆地坐着不动,哎呦一声好言相劝,“我说姑娘们呐,都什么时候了,还不赶紧去逃命,宫门要守不住了!”
周清鸢巴巴望着这宫人,“禁卫军呢,也败了么?”
那宫人哪懂得那么多,嘀咕几句脚底抹油跑了。
“走。”周清鸢拉起林婉瑶,“去寻皇兄和父皇,他们定有办法的。”
奇怪的是,越靠近宣德殿,越是静悄无声。
周清鸢拽着林婉瑶,跑得很快,冷不丁脚下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,神情一僵。
她与林婉瑶对视一眼,缓缓低头。
只见脚下踩着的,赫然是死不瞑目的宫人。
怒目圆瞪,写满了不甘与愤恨,手边是积攒已久的私银。
周清鸢眨眨眼,默默说了声对不住,绕过他便要走。
转过拐角,宣德殿近在眼前。
两个人却无从下脚。
细窄的宫道上,躺满了尸首,直直蔓延到,宣德殿阶前。